好兔一窟

细雨骑龟入剑门

【优散/长篇幅】划归时间 04

04

正如刚从枪林弹雨中幸存的士兵一样,高中的新学生们,身上还有中考余留未尽的硝烟味。即使接下来面临的并不就是战场,但心态已经比刚从小学毕业的孩子们要现实许多,大家都知道不管接下来的三年如何一团和气,最后还是要一纸荒唐言,你死我活。

这样,同样的三年之长,比起曾经,就显得更短促起来,高中的交往因此显得格外性急。再没有初中时大家都懵懵懂懂,等着偶然相撞擦出的火花来决定彼此的关系,刚开学,大部分人都渴求着人际关系的快速融洽。

而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学想要打成一片,就急需大家都能津津乐道的共同话题,而同学之间的共同话题,有两种是绝对不会扑空的——一是议论班里已经表现得很出众的人,比如班长;二就是荷尔蒙过于泛滥导致的男女生交往过密行为,可能是他人幻想的,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只要有话题,真假便无所谓,尤其是绯闻中的主角就是那个表现出众的班长的时候。

其实小胖在人群里说出“班长有妹子了”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谁真的觉得这个油嘴滑舌的胖子是靠谱的,但是好不容易有了破冰的话题,不好好抓住就太可惜了。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忽略了是非,和可怜的当事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搬弄起来。

 

这几天,散人最开心的一瞬间,便是将宿舍门锁上的时候。同学的追打盘问也好,总能恰好被自己听见的闲言碎语也罢,都可以被这扇并不算结实的门给挡住。密闭的空间锁住了干净的空气和安静的心,无论门外有多么混乱不堪,心情有多么焦躁不安,好像看到宿舍的白炽灯白墙白床单,就可以放松起来。

当然,这得益于自己有一个对这种事情根本漠不关心的室友。散人甚至怀疑这个室友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毕竟在一天前散人与他谈论到班主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班主任是何方神圣。小胖的一句轻浮的话搅乱了散人的生活和心态,但优瓦夏还是那样天天默不作声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一开口说话便还是嘲讽和毒舌,不过,他从来没提过绯闻相关的事情。

散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干净又平淡,想着自己盯着这块白色也许可以进入优瓦夏的冥想发呆状态,但无奈自己内力不够,心里装的太满,画面便溢出来投影在天花板上,白天他人无聊犯人的骚扰又在眼前重演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掐断了画面的放映,看着对面床上的优瓦夏,还是觉得跟他说说话吧,虽然可能很没意思,还要自己强行找话题,但是至少不至于烦心。

“你喜欢听欧美音乐吗?没反应就是不喜欢吧,那中文歌呢?还是不喜欢。那日文歌?哇,你居然说了‘还行吧’,那看来就是喜欢日文歌了,滨崎步之类的?不喜欢啊,那AKB48呢?也不感兴趣,额,你难道喜欢杰尼斯事务所的?”

散人记得自己玩模拟人生的时候,控制的角色与别人说话时,头上的泡泡里会出现话题相关的小图标,如果说的东西对方不感兴趣,对方就会摇摇头摆摆手,这个时候自己的角色就会换一个泡泡再跟别人交流,直到两人捧腹大笑,击掌,拥抱……这次会话才显得成功起来。散人在现实生活中也经常尝试用这种办法跟不熟的人聊天,如果对方不是性格很恶劣的话,总是可以聊起来的,至少可以在人心中留下一个还算友善的印象。哪怕是优瓦夏这种连头都懒得摇一下,只会用沉默来宣判自己的搭话失败的人,之前也成功用这个办法聊了会儿天。

模拟人生里的小人是不厌其烦的,他无尽地换泡泡,等着对方的相视一笑,而只要对方笑了,他便也会手舞足蹈一起大笑起来,不管之前受了多少白眼和冷漠。散人虽然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好的性子,但最后如果能找到共同话题的话,他也会尽量遗忘之前的冷遇,和人一起笑起来的。因为自己一直在用这样努力的态度和人交际,所以他一直很讨厌绯闻这样的强制话题,只有想投机取巧和人建立良好关系的人,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吧。

“行了,别给我找话题了。”散人一边等着观察优瓦夏的回应,一边思绪连篇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技能读条好像被打断了。

诶?

这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吧,我内心明明才想到自己的成功交往经验,并且找到了斥责和鄙视那些传绯闻的人的理由,优瓦夏你要不要这么快打我脸?不对,优瓦夏你是笨蛋吗,你连这么基础的小学英语课本的会话模式都不能掌握吗?不搭理人就算了这么直白地拆穿对方结束会话真的好吗?

“无聊的话找点事做。”

散人看着这个完全读不懂空气的少年,为他感到深深的担忧,难道以后他成家立业了他媳妇儿找他聊聊天,他还会选择把脏衣服脏盘子什么的往媳妇儿面前一甩,告诉她你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干呢,该干嘛干嘛去别烦我?

正在脑补“天理难容直男癌”与“瞎眼错嫁小媳妇”的水深火热的家庭生活时,散人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然后感受到了自己大腿的痛感神经强烈地反应起来,他连忙从自己的小剧场里跳出,发现自己的膝盖上摆着优瓦夏的笔记本电脑。

“卧槽!你把这玩意儿直接丢过来的?万一你没丢好摔地下碎了怎么办?不对,你有没有想过你直接扔过来我真的很疼啊!你扔偏一点我就断子绝孙了,我就算打扰到你了你也不要这么残酷吧!”

“桌面上有个游戏,挺适合你的。”

“你不要直接无视我的控诉好不好……”意识到优瓦夏把电脑扔过来是另有目的,并不只是当做武器的,又思考了一下自己与优瓦夏的格斗值的悬殊,散人还是放弃了把电脑砸回去的想法。他有点无奈地打开了电脑,发现桌面上有一个萝莉头像的图标,小萝莉穿着水手服眼睛泪汪汪楚楚可怜的。“优瓦夏还玩galgame吗……很闷骚啊……”

散人点开游戏后却发现是一个横版过关游戏,无论是从像素游戏的实质分析,游戏画面的风格,还是小人可以完成的动作来看,都是一个非常马里奥的游戏。只不过是……

散人发现这个马里奥非常容易死掉。地上的刺看起来非常地好跳过去,实际上有重力、起跳强度、斜度多重的要求,对精准度的考验非常的大,而且一段刺里还会有突然飞出来的东西吓你一跳,还很坑爹……半面游戏都没过,散人就感觉自己快死了一整个游戏的马里奥了。

“这不会是不能过关的游戏,优瓦夏找来坑我的吧……”散人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酝酿了一个绝望而无助的眼神看向优瓦夏的方向,却发现优瓦夏已经躺进被子里,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啊……算了,我再试几次,再不行我就不玩了。”

于是宿管大妈吹响了熄灯哨,宿舍的灯灭了,窗外的路灯也被黑夜笼罩得黯淡起来,然后隔壁寝室最后一点打闹声也安静下来,就连虫啊鸟啊都懒得叫了。不过坚持帮助游戏里的小人儿跨越重重难关的散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虽然感觉手都快抽搐至阵亡了,出于一种奇妙的力量的驱使,他还是按下了“R”键复活。

感觉像走了一趟丝绸之路那样艰难那样漫长,他终于看到了恭喜过关的字样,兴奋与疲惫在他的心中打架,终究还是让他满足地笑了出来,然后便倒头就睡过去了。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有人把电脑合上收走,冷笑了一声,还撂下一句“果然有空心情不好都是因为太闲了”。

“我……我才没心情不好呢……”坚信自己外在表现仍然是积极阳光的班长,现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散人没来得及意识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睡前没有为流言蜚语困扰失眠的一晚。但他好像也模糊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确不应该总是那么轻易地被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给困住,做不到洒脱的话干脆找点别的麻烦,比如这种游戏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一向对他人用意很敏感的散人暂时并没有意识到,那个推荐这个游戏的人,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并且自己又一直钻牛角尖出不来。可能因为真的太困了,也可能因为这个想法和那个人的一贯表现实在是大相径庭。

 

散人把军装扯平整,系上腰带,带上帽子,挺直腰板后整个人英姿飒爽,丝毫没有熬夜打游戏的痕迹。他带好水杯准备出门参加早练时,却发现优瓦夏堵在了宿舍门口。优瓦夏从军训第一天开始就坚持翘早练,从来没有过例外,一开始散人还试图叫醒他挽救迷途少男,但后来发现此人睡得真心太过沉稳了点,风吹雨打岿然不动,索性成了寝室楼里除了宿管大妈之外清晨唯一一个单独出房间的人。

今天优瓦夏却站在了门口,而且比自己还快?

“你这是在等我一起走?”

“走吧。”

散人内心顿时如沐春风,没想到自己微小的热量真的融化了大冰山,自己星星之火真的燎了优瓦夏这片苍茫孤独的草原,是昨天玩游戏的坚持不懈感动了他么?散人满心喜悦地打开门,拿一种“啊儿子终于懂事了”的眼神看向优瓦夏。

优瓦夏简洁快速鄙视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不语地走路。

散人沉浸在自己的成功业绩的喜悦中,也忽略了优瓦夏的鄙视。不过所谓无知者无畏,他之所以这么开心,纯粹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跟优瓦夏第一次一起走去早练场的那条路会那么不好走。








来啦~更新得有点慢,因为专业选的好,年年如高考啊。这个时候写写优散还是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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