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散/长篇幅】划归时间 05
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宿舍楼那被爬山虎包裹的外墙，是都会被吸住目光的，尤其是在四处都笼罩着光亮的时候，反倒是顽强的一处绿荫显得比较瞩目。靠近它便会被从盛夏拉回梅雨季节，潮湿的空气染上了草木的味道，与周围的燥热相比，格格不入得出类拔萃。
散人每次都很好奇它到底是怎样变得这样瞩目嚣张的。是从草地里破土而出的，还是从砖头缝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就和青苔野草不一样，甚至把它们需要的光热全部掠夺掉，葬送它们性命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在人要思考的东西足够少的时候，便可以走快捷通道伤春悲秋感知万物了。
但如果人真的在危难关头，是不会有机会想这样矫揉深沉的道理的。比如散人在这个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的清晨，在去晨练的路上看到隔壁班几个身形健硕社会气息浓厚的大兄弟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只希望自己可以顺着爬山虎一路溜回宿舍里。
可惜散人并不具备这样敏捷的身手，一瞬间他站在爬山虎的阴影里，脑子在考数学考试之外的情况下，难得地断了篇儿。
其实散人思考过的逃生方法并不是不可行，这样英勇的事迹，对于优瓦夏而言便是能做到的。
当优瓦夏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小学的教学楼也长了一面爬山虎，也像宿舍楼的那一面一样的嚣张。当时优瓦夏也被堵在了爬山虎下，不过堵他的不是什么大兄弟，而是穿着一步裙却有肃杀五十步的威严的教导主任。
小学时上课铃都要打两次，第一次是在上课前一分钟，提醒大家赶紧坐好收拾好东西，静候老师上课，第二遍才是真正的上课铃。所以这课前一分钟一直都是很尴尬的一个时间段，有些老师自己都不把他当回事，到了第二遍铃声响起才慢悠悠进教室；有的老师却借机争分夺秒，第一遍铃响就开始讲课。
教导主任是第二种。所以她在第一遍铃响过之后，看到还在操场上六神无主地晃悠的优瓦夏的时候，一下子便气急败坏起来。优瓦夏则很冷静地反驳，现在没有上课，他根本就没迟到。
“呵呵，一分钟不到就上课了，你还在操场上，你怎么可能回得去教室？想唬我是吧，难道你能飞檐走壁上去？”
然后她的酒瓶底眼镜上倒映的小男孩微微偏了偏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一墙的爬山虎，再一回神，小男孩便已经整个人吊在藤蔓上，上升到了四五层的高度。
那个夏天爬山虎首次失去了自己最为特殊耀眼的地位，心服口服地把这个宝座让给了像猴子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优瓦夏，老师同学以及他本人，也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叫“优瓦夏”的小孩的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当然不仅是指他会学猴儿爬墙，而是在他各个方面的学习能力。在刚读书的时候几乎人人都想做优等生，后来有些人是自己不够刻苦，活活丧失了良机，另一部分人则是在自己苦心钻研做题正道的时候，抬头猛地看见原来有人可以轻轻松松就掌握这个本领的时候，明白了什么叫天资有限。而优瓦夏一直扮演的是那个帮他们认识到自我天资的那个角色。
一晃就是快十年，优瓦夏初进高中，虽然还没读过书考过试，却也知道自己跟周围那些愚蠢至极的人类是有区别的。
比如队列练习的时候，总有傻蛋要从头至尾一丝不苟，汗流浃背腰酸腿疼，也只能换来个小教官的表扬而已，还白白给优瓦夏这种人提供了蓝本，优瓦夏只要在真正做成绩测评的时候，按照自己对傻蛋长时间旁观的经验做好动作，照样能拿到最好的成绩。
再比如接受惩罚的时候，总有傻蛋愿意顺着教官的意思，接受没意义又浪费表情的批判，无非是要教官爽一点而已，自己得不到任何锻炼和好处。所以优瓦夏对这种精神面貌整顿一概不闻不问，真正要有体罚的时候再好好做就是了，还能提高体能和身体素质。
再比如总有傻蛋愿意在一开学就多管闲事，班长这种职位只是给自己找罪受而已，三年的辛苦跟汗水去换五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优干加分，还不如考竞赛考自招拿几十分的降分录取。他从小到大看到傻蛋乐此不疲的时候，心中都只有鄙夷和理解不能。
但高中有个傻蛋比较有意思。一般来说，傻蛋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双商奇低，智商低导致他们永远要事倍功半，情商低使他们永远要唱配角或者唱黑脸。不过这个叫散人的傻蛋虽然智商仍那么不负众望，但他不会平白无故要不讨人喜欢。
老师教官在的时候，他的确是模范带头作用严谨又努力，但私下跟同学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都玩得起又样样玩得来的特点让班里的普通人类们很自然地就靠在了他身边。
就像优瓦夏记得自己溜进库房里改装床垫的那一个晚上，这个傻蛋看到自己，二话没说便开始英勇搏斗起来。直到后来自己把他撂倒在床板上，傻蛋左翻翻右滚滚，又坐起来颠了颠，很有胆识地打出了GG。傻蛋思考出了一套对这个床垫到位而不阿谀奉承的溢美之词，然后通过“我帮你骗阿姨让她少找点你的麻烦你帮我做床垫好不好”这样的交易，瞬间与敌方形成了友好的双边外交关系。
于是那晚优瓦夏自己折腾了一晚上床垫，散人傻蛋却在已经做好的那一床上睡着了。优瓦夏看着散人的哈喇子反射着幽暗的灯光，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敌人的曲线外交给欺骗了。
好熟练的套路手法，这个傻蛋不简单。
不过也不讨厌。优瓦夏最讨厌的就是靠无味的自残付出来博得同情的人，与这种人相比，懂得找准时机给自己找点好处的人并不算投机取巧，毕竟后者好歹要动动脑子再行事，前者根本就不带脑子。
后来优瓦夏慢慢接受了散人的聊天搭话，做一些他不那么想一个人做的行动。他也发现这个人的确是百折不挠，无论自己怎么毒舌怎么冷漠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但他也很会捕捉自己真正快厌烦了的时候，及时住嘴，及时放自己走。
所以后来对于散人的绯闻，散人是第一个不信的人，优瓦夏就是第二个。他一开始有点惊讶，是因为根据他的计算，散人的时间一半在好好训练，四分之一在陪哥们儿打篮球买零食聊天，另外四分之一就在宿舍闲待着，或者跟自己搭话——完全没有跟任何女孩接触的时间。难道这个人的行动有在我掌管范围之外的部分？优瓦夏觉得自己是想到这个才忍不住有些懵，毕竟仔细想想，自己快几年没有这么仔细地了解观察过谁了，如果失算的话是件很糟糕的事情，相当于纯情牛郎发现自己真的性能力不行了。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那个小胖好像是那天和散人一起在小卖部出现的那个人，又意识到那本玛丽苏读物的存在，又对风言风语观察了一阵子，就对事件的真相完全明了了。他淡然地看着散人每天回到寝室的状态由“好烦”到“好累”再到“好绝望哦”，觉得就算是再聪明的傻蛋也总有失足的一天，还是从一开始就离傻字越远越好。
但旁观人看戏不能只看一个视角，这样就和看脑残偶像剧的脑残粉没有区别了，导演让你看哪边的剧情就只能看哪边，听话得过分。优瓦夏为了做一个以导演视角的纵观事件的男人，点亮了自己听觉与情报获取的技能树，对于传绯闻的主要作俑者和对象都一清二楚。
小胖作为散人的铁哥们儿之一，吃过他的薯片喝过他的饮料，被包庇着翘过晚练的交情，说这话的时候也纯粹是一时口快犯傻而已。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散人这种闪闪发亮的正面角色总要被那么一两个内心阴暗的中二少年讨厌的。于是就有一个被优瓦夏认为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虚荣是来源于肾脏”的肾虚男，开始往散人的绯闻里添油加醋。
第一步，锁定全班最漂亮的妹子作为对象；第二步，告诉几个对散人有好感的女生这件事情；第三步，让女生们为难妹子好让散人不得不管；第四步，由此变本加厉就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愚蠢的人类总是那么好利用，不过愚蠢的利用者总是太容易满足。这个人看到散人陷入风波里不敢和女生说话就很开心，但是都没注意到那个漂亮妹子真的快被散人攻略了。有一次优瓦夏听说了一帮男生要把妹子扛到散人宿舍的事情，便跟散人说自己想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傻蛋散人听说优瓦夏主动要和自己一起去小卖部，高兴地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走了，“恰好”撞见妹子被小混混们推搡着往男生宿舍走。
接下来便是标准的英雄救美。等到那个肾虚男在某个阴暗角落瞧见漂亮妹子真的在偷瞄散人擦黑板的时候，嫉妒心便又疯狂增长了。
然后优瓦夏就看着肾虚男用了最愚蠢的告诉老师的办法。老师正准备找散人谈谈的时候，优瓦夏却进了办公室，然后顺理成章地告诉老师：“哦，他天天只会在宿舍里和我聊天而已，烦死了。”
老师看着优瓦夏对散人是一脸嫌弃，想了想这两人因为在各个方面难以沟通发生过不少嘴仗与肉搏，觉得不存在他包庇散人的事情。
所以每天优瓦夏听着散人跟自己诚惶诚恐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着最近这些烦心事的时候，他都在想：“你要是聪明点就明白你现在应该跪下谢我。”
优瓦夏一直坐享导演席，扮演着寓言里最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黄雀。但这个螳螂走投无路居然病急乱投医，得知了隔壁最差的班里的不良少年头头对漂亮妹子有意思之后，居然愿意交保护费混入“黑道”俯首称臣献媚又献计，只为了能借不良少年之手教训散人一顿。
优瓦夏一边感叹着愚蠢的人类到底可以为了一点点私念执着到什么地步，一边意识到好像这次如果只在敌后战场工作的话，散人同志怕是要牺牲了。所以在头头指定的那天早上，他破天荒地起早床，和散人一起参加晨练。
于是，散人虽然在爬山虎下被吓得不知所措，一瞬间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跪下认怂，但在他膝盖软下去的一瞬间被优瓦夏给踢直了，顺便被接通了思维运转。散人精确地算出一个煞气全开的优瓦夏大概能单挑掉的小混混数量，第一次和优瓦夏并肩作战，也第一次感受了一下想象中只在漫画里出现的2VSN混战。
放暑假一本满足，可以勤快地更新了
这章也是第一章以优大视角写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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