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兔一窟

细雨骑龟入剑门

【优散/长篇幅】划归时间 14

年少的爱情就像告白的信纸一样轻浮,虽然大部分少年男女将其所持甚重。他们在放学后特意提早告别了同行的好友,在通向家中的那个路口捏紧衣角向相反的方向拐弯,在往日应已在餐桌上喝完了家里炖的汤的时间点才汗水淋漓地踏进家门,口中编着找老师补习的谎,书包里装着的是给喜欢的人在遥远的商业街上选的生日礼物。

他们抹干头上的汗时英勇地就像擦掉了为自己而感动的泪水,可那又怎么样呢?成熟的爱情,就像文艺作品里那样刻骨铭心,会让你有与伊人之外一切亲友诀别的勇气,会让你翻山越岭绕过无数险峻的弯,等你归来时也许都两鬓斑白了,可你破旧的行囊里满载的,是对他一生幸福的承诺。

这样便懂得什么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散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有了这样的概念,也许是看的书,也许是父母的日常点滴,也许是看到被自己婉拒的女孩儿第二天就有了男朋友,他总觉得自然规律的选择是对的,这还不是能谈爱情的年纪。懵懂虽然有美感,但就连这点空虚的美也那么不负责任。

通俗来说,就像班主任棒打班里狗男女时说的那样:“你懂爱情吗?你连这辈子有多长都不知道。”

但如果被班主任训的人是优瓦夏呢?他面对这样的问题当然不会怂,他会像他解所有题目那样流利地说完爱情的定义,如果班主任嫌弃他说的太没人情味儿,他也许还会背上一段哪本晦涩的文学里关于情爱的选段。

可因为这种问题挨训的人,肯定是一双。优瓦夏能和谁一起站在那个审判庭上呢?散人觉得,可能电脑、零食或者烟之类的比较合适,或者乐乐也都能说得过去,可是人类的话,他和这个群集有交集吗?

除了自己之外就没有。

可是,散人偏偏无法接受自己和他接受审判的样子。

“不……”于是,在内头脑风暴,在外思维空洞的散人,在脸红的时间足以把他烤熟之后,开口蹦出的第一个字节便是如此。

而对方却毫不惊讶,语气中也没什么失望的神采,他接上话的速度快的反常,就像早已预设好的系统自动回复一样:“不?不明白我的意思,不喜欢我,还是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散人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存档。并不是他对这三个选项有什么纠结之处,只是觉得无论选哪个,优瓦夏可能都已经编好了一套完整的故事分支,直到完结。

“不……我,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你对我……是那种感情呢,我是说,无论是相处方式上,还是,额,性别上,你不觉得我们会更像朋友一些吗?”

散人知道他会非常精准而迅捷地给出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将他的疑点各个击破,譬如阐明友情与爱情的递进方式与界限,或者是同性之间爱情的科学性之类的。果不其然如此,可散人并未觉得这样的答案能解开他心里一星半点的疑虑。

就像给客服打电话,把他的功能从头到尾试了个遍,哪怕每个问题它都回答的天衣无缝,可始终还是没有解决问题,倒不如说,出现这种情况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担心的是什么,又或许是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解决不来。

散人知道自己可能需要离开优瓦夏一会儿,给自己一个更冷静思考的时间,他的思维速度跟优瓦夏比差得太远,他被优瓦夏的告白弄得猝不及防——他都不知道自己对优瓦夏究竟是什么感情,他又怎么面对优瓦夏的感情呢?

草率地答应显然是不负责任的,可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委婉的拒绝?“十分抱歉,但是我不能接受。”边说着这样的话,边把对方的告白推回去,不是也做过吗?为什么做不到呢?

“为什么呢?”

散人闭着眼睛,想着优瓦夏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像心理医生一样,把自己剖析得清清楚楚吧,比如自己万事委曲求全的性格,害怕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比如自己第一次碰到同性表白超出了自己的学习能力范围,举一反三能力太差应对不来;比如自以为与优瓦夏关系甚好,生怕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宝贵友谊之类的……他会把自己的错综复杂的问题,像擀面片一样平铺开来,让每个问题都显得那么平庸轻薄,就像所有他口中的“愚蠢人类”一样。

“为什么不能拒绝我?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在一团乱麻的想象之中听见优瓦夏的回应,他觉得自己的确一清二楚,那些条例自己已经通过扮演优瓦夏梳理干净了。

“你当然不清楚。”

可他却听到优瓦夏这么说。

“你不清楚,是因为你觉得你不能拒绝我,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事实上,你不能拒绝我,更多的是我的事情。第一,从我日常的表现上来看,我不喜欢言论,避免参与一切无所必要的交流,我并没有,也不需要朋友——除了你,我性格属于封闭型的典型范畴,几乎不和任何外界有所往来,但你是例外,你是联通我与外界的路径,若你撤离我就会重回闭塞;

“第二,从我的个人爱好上来看,我鲜少对事物表现出喜爱与热情,通俗地说,我属于
‘不近人情’的类型,那是因为我在情感上有完全足够的理性,我不会将简单的外部条件刺激误认为是爱情,这不符合你向来以‘轻浮’之名拒绝的条件;

“第三,我从不会轻易定论事情,我的所有结论都能找到根据,就像我能将我对这份感情的结论告诉你,是综合整理了我看过的所有相关的资料明细,与我切身的体验感受,虽然这是我不熟悉的领域,但我也有我的理论基础,纲举目张。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剖析我自己的感情,虽然我必须承认我在这个过程中进展极度缓慢,但是,在我开口之前,这一切,我都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还可以问,我说。

“我喜欢你,因为是我说的,所以,我能保证,而你也能感到,它不再和你曾经认为的轻浮与不负责任有关系。所以,你感觉你不能拒绝,而这实际上是说明,你不用害怕。

“无论你想同意,还是拒绝,你都不用害怕。我都会给你最好的方案。”

 

优瓦夏拿起了屯在宿舍角落的碳酸饮料,也许是刚才的话已经超出了他平日能说的长度太多,散人看着他因吞咽运动的喉结,觉得有些没来由的唇干舌裂的干渴。

他没有像预期一样的把散人的心理分解开,而是把自己剖析了,把他那从来都密封在他那副苍白无色的皮囊下错综复杂的灵魂解析的泾渭分明,他把他从不屑于触碰的七情六欲引入他的脑中一一接受明晰,他自己剔除了自己心门上的锈迹斑斑,将别人无论如何也扳不开的锁自己撬开。

他想让散人能走进他从来不向别人打开的世界,有些急躁,完全不够圆滑。散人忍不住想他是怎样把他自己从五谷不食逼到能那么笃定这份感情的。这个人是傻吗,明明去网上搜两句甜言蜜语的俏皮话,可能散人自己就真的脑残心软了,可他非要把事情分析得像科学报告一样,是为了让他本身足够舒坦吗?

“还是纯粹想让我能相信他呢?”散人觉得自己像是捡了只路边快饿死的小野猫,喂了好久,它始终又冷酷又骄傲,只吃东西不撒娇,可有天小猫忽然变身成了一个小猫妖,酷炫地告诉自己:“谢谢你啊人类,本妖功力已成,现在我要报答你保护你了,你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散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对它太好吗?可是他只是给了它好吃的鱼,温暖的窝,和可以玩上一辈子的毛线球啊。

也许是因为,对曾经在巷口,天天拿锋利的爪子示人,唾弃着寒风、沙尘、冷漠的旁人的猫来说,这些真的已经够了吧。可猫妖都为我自甘堕入凡尘了,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自生自灭去呢,真当这么久的感情白培养的吗?我要是真的对它没感情,干嘛每天都给它温牛奶呢?

 

老祖宗们爱把情情爱爱形容为欠债还债,绛珠仙草的婀娜换来神瑛侍者的水,最后林妹妹的一滴清泪终结了这段孽缘。玄乎的东西总都有些道理,一方给予另一方的温暖,终是难免落入俗套地有借有还,双方在温情交换之间度过的春秋冬夏,就成就了想要一生这样度过的微薄的信念,也就是所谓的爱情。

散人觉得自己虽然是为了优瓦夏操碎了心,天天都希望他能多说点话,多吃点蔬菜,多认识一两个面孔,多露出一点不是嘲讽的笑脸;自己的确也看到他一点点不再那么抵触自己的接近,中二病情也渐渐有所好转。可他觉得,他做的这些,远不到优瓦夏要把他自己变成他的实验对象的,在散人心里,优瓦夏就该是实验台前冰山脸的天才科学家,如果是自己让他动摇了的话,那的确就此放手是最不负责任最讨厌的事情。

 

所以,虽然散人那天还是没有对优瓦夏说出个是或不是来,可他在出宿舍门之前,把双手轻柔地搭在优瓦夏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拉近了一些距离,似是而非地完成了一个半吊子的拥抱。

他吞吞吐吐地说了句同样半吊子的话:

“以后分析你这种事我来就好,你别这样……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挺好的,我说真的,挺好的……还有就是,我不会什么都不管的……恩,就、就这样,拜拜,拜拜!”

然后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久久久久久等了!

这段时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更新又拖了好久!趁这段闲时会努力更新的!

然后居然连评论都来不及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不过来了!

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以及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以后也会继续回复大家的评论的!

久等了!抱歉!

评论(75)

热度(163)